西周時,周厲王(姬胡)殘暴無道,且貪財好利,千方百計地搜刮百姓。他對山林川澤的物產實行「專利」政策——這裏的「專利」不是我們現代意義的「專利」,這裏的「專利」是「國營壟斷」的意思,由天子直接控製山林川澤的物產,不準老百姓進入謀生。周厲王很聰明,做壞事自己不露頭,讓寵臣榮夷公出面,就和《西遊記》裏的神仙一樣,都是讓自己的坐騎和童仆下界為妖,禍害世人。
可惜的是,那個時代的百姓,還沒被「漢儒」、「秦製」這些糟粕洗腦,誰是「幕後主使」,百姓心裏跟明鏡似的。沒有主人的許可,狗敢出來咬人嗎?所以老百姓紛紛指責其暴政。大臣召穆公告訴厲王說:「老百姓已經受不了了,都在議論紛紛!」厲王聽了勃然大怒,找來一個衛國的巫師,讓他找了一幫人,打扮成百姓的樣子,混在人群中,暗中監視。一有指責他的人,這些「朝陽群眾」就告密,他就直接殺了指責者。
政策高壓下,百姓們不敢在公開場合議論朝政,在路上碰見熟人也不敢交談,連招呼都不敢打,只是互相用眼色示意,然後匆匆地走開,成語「道路以目」源出於此。
這下周厲王高興了,跟召穆公說:「你看,我能製止對我的指責了,百姓都不敢吭聲了。」召穆公說:「你這樣做不過是堵住人們的嘴而已。堵住人民的嘴巴不讓他們說話,比堵塞江河湖海的後果還要嚴重。(著名的「防民之口甚於防川」即出於此)一條河流被堵塞起來,一旦決口,傷害的人必然很多。堵住老百姓的口,後果和堵塞一條河流一樣。所以治理河水的人,要疏通河道使它暢通無阻,治理人民要開導他們並讓他們表達意見。所以天子處理政務時,使大臣和有地位的士人進獻諷諫詩,樂師進獻反映民意的歌曲,史官進獻有借鑒意義的史書,少師進獻箴言,無眸子的盲人朗誦大臣和有地位的士人進獻的諷諫詩,有眸子的盲人誦讀文詞,各種手藝人紛紛進諫,百姓的意見間接轉達給君王,左右的近臣盡規諫之責,同宗大臣彌補、監督國君的對錯,樂師和史官用歌曲、史實對君王實施教誨,君王的師傅和朝中的老臣再對教誨加以整理,然後,由國君斟酌取舍,付之實施。因此行事就不會違背最基本的情理。人民有口,就像大地上有高山河流一樣,世人的財富用度都從這裏出來;又好像大地有高低平窪各種類型的土地,世人的衣食資源才會從其中生產出來。讓百姓發表言論,政事的善惡成敗才能反映出來。好的加以推行,壞的加以防範,這樣才能使財用、衣食大大的增多。老百姓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說出來,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,你怎麽能加以堵塞呢?如果硬是不讓老百姓說話,那又能堵塞多久呢?」
結果周歷王這個二貨不聽,老百姓呢也都不再公開發表言論指責他。三年後的一天,都城的國人自發地集結起來,手持木棍、農具作武器,從四面八方撲向都城的王宮,要殺周厲王。周厲王聽到百姓憤怒的喊聲,下令調兵鎮壓。可是哪還有士兵可調?這時的士兵,有去開宮門的,有去帶路的,就是沒有聽他命令的。可見周厲王把「體製內」和「體製外」的人全都得罪了。一個大臣跟他說:「我們周朝寓兵於國人,國人就是兵,兵就是國人。國人都暴動了,還能調集誰?」周厲王這才知道大禍臨頭,匆忙帶著幾個親信跑步逃出都城。
百姓攻進王宮,沒有找到周厲王,便轉而尋找太子姬靜。召穆公將姬靜藏了起來,憤怒的百姓圍住召穆公家,要召穆公交出太子,召穆公用自己的兒子代替太子被百姓殺了。《竹書紀年》中記載:「(國人)執召穆公之子殺之」。
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「國人暴動」。這裏的「國人」主要是指住在周都鎬京的百姓。當時把住在城邑裏的人,叫國人,國通郭,是城郭的意思;把住在城邑外的人,叫野人或郊人,指野外、郊外住的人,非神農架野人。
不過,周厲王怎麽也沒想到,他會成為野人。從鎬京逃跑後,周厲王沿著渭水朝東北方向日夜不停地逃,最後逃到遠離都城的彘(今山西省臨汾市霍州市),搭個草棚淒淒慘慘地過了14年,不敢回鎬京,也不敢去其他地方,最後病死在那。
國人暴動後,都城中的百姓在大臣周定公、召穆公的極力勸解下,終於平息了一些怨恨,紛紛離去。周定公和召穆公被貴族們推舉,暫時代理政事,過了不久共國的國君共伯和(共伯是對共國國君的稱呼)代行天子職務,史稱「周召共和」或「共和行政」。
值得一提的是「共和行政」這一年,是中國歷史有確切紀年的開始。
「國人暴動」使本已日趨衰微的西周王朝更加的衰敗不堪,周宣王之後的周幽王烽火戲諸侯,直接導致西周被犬戎所滅。
周厲王利用手中權力壟斷資源,以為控製住生產資料就能從源頭鞏固經濟與政權;封鎖言論就能避免輿論綁架行政;任用榮夷公就可以把自己免罪。殊不知悖逆民意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政權被顛覆,甚至身首異處。只不過,他是僥幸逃脫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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